腊八节你们都在干嘛 嗨，今天你给果树喂腊八粥
文：清荷
图：来自网络
今天是腊八节，我早早起来煮了一锅腊八粥，端起碗之前，先把房东院中那几棵橘子树桃树柿子树喂了一遍。房客们都哈哈笑我：“成老小孩啦，啥年代啦，还迷信这习俗？”我也嘿嘿地笑着回应他们。心绪早已穿越到那个再也回不去的童年。嘻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？
小时候，每当腊月初八那天，吃早饭时，娘总会说，“先舀一碗喂喂枣树再吃！”于是，我就自告奋勇地端着碗，去给枣树喂饭，围着那几棵枣树上下打量，心里纳闷，咦，枣树的嘴呢？
见我在树下转圈子，全家哈哈大笑。爹用刀"咔咔"几下，在枣树身上斜着砍了几刀，把外面那层灰色的沟沟道道砍破，露出棕红色的内皮来，出现了一个一个的裂缝，“喏，这都是枣树的嘴。”
我高兴地掂起脚，把那些嘴巴喂得满满的。娘夸奖我，“俺妮今年把枣树喂的饱，下年咱枣树结的枣准多，压的树枝都歪歪着。”
在我童年的记忆中，每年腊月初八的早上，娘起得特别早，从橱柜里拿出两把红枣。这些红枣就是俺家那几棵枣树上结的，每年爹娘都会晒干一些，但平时轻易不会吃的，要留着年前去集市换钱。
娘先把红枣洗净放入锅里，再把洗干净的几块红芋砍入锅内，加水烧煮，和平时不同的是，等锅开时，娘不再倒入用玉米面和好的糊子，而是倒入搅拌好的疙瘩。先是杂面的，生活好一点时，便全是粉白的小麦面了，这就是我们每年的腊八粥了。
当时真的很羡慕我的那些小伙伴们，他们的腊八粥里不仅有红枣红豆，还有喷香雪白的大米，隔壁二嫂的儿子小狼端的腊八粥里，还有花生仁和核桃仁来。
小狼常常神气地说，他家的枣树不光结得多，那满枝头上的长枣过了七月十五，都开始变白变红，咬在嘴里又脆又甜。那都是他每年喂大米饭喂的。
哼，我不服气，听娘说，他家的枣树叫脆灵枣树，开花早，熟得也早。俺家的六棵枣树叫木灵枣树，开花时间差不多，但熟得晚，要经过霜打，才甜。
两种枣各有优点，木灵枣主要用来晒干，枣肉厚。脆灵枣水分大生吃爽口，晒干后枣肉薄，民间还有一说法，晒脆灵枣必须得用牙一个个咬破，要不晒不成。(不知有没有科学根据)但我还是有点相信小狼的话，以为是娘小气舍不得用米饭喂枣树。
鬼机灵的小狼给我出点子，"别听你娘的，你家枣树吃的不好，咋能结的好？你割草时帮我多割点，下年腊八时我把我的米饭让你喂喂你那些枣树，再结枣时准和俺家的枣子一样。""真的？不骗人？"我将信将疑。小狼两手一摊，″骗你是小狗，到时候你就知道啦。"
在那个炎热的夏天，每次割草，我都要多割一些，先帮不知跑到哪个树下玩的小狼的杈头装满，我再装自己的。
其间，小伙伴们在一起玩时，如果有一点点冒犯他，他会出尔反尔吓唬我:″不给你家枣树喂米饭啦。"为了那几棵枣树，我不得不委屈求全。
终于熬到腊八节，小狼没有食言，吃饭时端了一碗大米饭送给我。还帮我一起喂树，我们俩学着大人的样子，用刀把枣树皮割开口，一勺子一勺子放进去，甚至连树身上有的大虫眼洞里面，也投几粒米进去。
等那只盛米的碗干干净净时，几棵枣树身上都长满了白亮亮的大米。高兴的我跳圈子，拍手嘻嘻直笑。这下好啦，来年我们的枣树也结出和小狼家一样的脆灵枣了。
从腊八节那天起，我就开始"盼望着盼望着，春天来啦"，枣树吐出了嫩芽，开出了黄绿色的枣花，花谢了，树叶间冒出了米粒状的小青豆，慢慢地一天天变大。
只要有空，我就到枣树下仰头查看，掰着手指，快了快了。有时也学着娘的腔调哼着，桃三杏四梨五年，枣树当年就还钱。就这样盼着星星盼着月亮，度过了夏天。
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，小狼家的枣树上已开始变红时，俺的枣子还是那么青，摘一个尝尝，木不登的，既不脆也不甜，看着小狼用手捧着一大把脆枣，想起我帮他割了多少草，迁就他多少次，原来他忽悠我。
“你骗人，俺的树吃了大米饭，咋还是这个样。还我的草！呜呜。"我抱着树大哭起来。嘴里还数落着，"都赖小狼，他骗人，骗子，骗子，大骗子！”
听到哭声，娘出来了，小狼的娘我二嫂也出来了。她们哈哈大笑，哄着我，“对，这个小狼就是怪得狠。你当姑娘的哪能跟他一样？呆会吃饭时不给他饭吃，饿他一顿。”
娘还偷偷地对我使眼色，“这个小狼，再骗人，咱把他家的锅砸喽。”虽然经她们一说，我心里好受些。但还是对小狼有成见，在当年的腊八节，瞅准小狼又端着碗在树下转悠来，冷不防，我把一捧土撒进他碗里，叫你喂！转身便跑。
看到自己的碗里都是泥，小狼碗一扔，飞奔追赶我，“你赔我的米饭。”任他跑得再快，也不见了我的踪影。哈哈，可惜了那碗腊八粥！
就这样我和小狼结了仇，只要一见面就掐。不是你说我一句，就是我瞪你几眼。到第三年夏天，小狼终于找到一个机会，报了我那一把泥土之仇。
那天正晌午，灼热的太阳把人都烤到树下凉快去了。我也蹲在俺家那几棵枣树下玩，正当我低头看几只爬行的蚂蚁时，突然我裸露的胳膊上不知被谁“啪”地拍了一下。疼得我哭着直跳起来，“谁打的我？我可要骂人啦！”
只见小狼指着张开的右手上一只死的蜜蜂，“不是我打你，是这蜜蜂正在你胳膊上蜇你，我拍它来，谁拍你来？”看看，说得还冠冕堂皇来，这不是借刀杀人？当然了，当初年幼的我是不会想到这样的词语的。反正就是这个意思。哼，我一扭脸再也不和他搭腔了。
如今，三十多年过去了，我们两家的枣树早已不在。小狼十二岁离开家乡，跟随爹娘去了山东，再也没有回故土。我爹娘去世后，为生计在外飘零的我，由于种种原因，也是十多年没有走娘家了。那些逝去的童年岁月，又因今日的一粥一饭被再度拾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