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养了一条狗 我知道我只是丢了一只狗
我有一只狗,曾经有。
黑色,公的,短腿,耸拉着耳朵,尾巴像老鼠,眼睛上面有两点黄色,隐约透着一丝山寨气息。
一只德国黑色不纯种腊肠公犬。
这是我对它所有的记忆。
其实还有很多,但是记忆这个东西很有趣,会随时间改变,变到可以换发生地点,可以换发生时间,甚至,连发生对象都可以换。
所以,有时候我也分不清那零碎记忆中,和它相处的那段时间,是真实存在还是凭空臆想。
总之,我知道我丢了它。
养过狗的人都知道,狗这种动物,认家恋主,撒个尿就想占地称王,撒个娇就以为主人会忘记它刚咬坏沙发。所以,在它还没丢时,我的床,我家厨房角落,隔壁阿姨家里,
电梯角落,都是它地盘,当然,只是在没发现前。那股在夏天尤其浓烈的特殊骚味通常会在半小时内就将它打回原形,乖乖蹲回真正属于它的地盘—狗笼。
它的来历可以说是很诡异,远房表亲把它从车上抱出来,说是从外面捡的,一直跟着不肯走,心软便领回家,只可惜他们暂时要回老家—养不了,于是放在我家寄养段时间。
其实我很怀疑它真正来历,事实上后面寄养时限遥遥无期。不过当时年幼,它的出现符合我当年极度想从玩过家家年龄中挣脱出来的成人感。
软磨硬泡,扯皮耍耐,记不清具体抗争过程,反正最后老妈还是勉强点头。
那是我第一次养狗,或者说是第一次拥有一只狗。
第一次永远是美好的,即使对象是一只狗。
相比现在养狗需要一系列乱七八糟,却又合乎常理的流程,那时候,捡了这么条黑漆麻乌的流浪狗,我都没有带它去打疫苗,看医生。只是象征性带它洗下澡,然后去花鸟市场买了链子和项圈,就正儿八经算它是我家新成员。现在想想,那时候真是心大。放在现在,对于来历不明的任何生物,大概连摸都不会摸一下。也许这就是年少无知带来的独有勇气。
小时候,我对于狗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京巴,白色,一条毛茸茸大尾巴,而它则颠覆我并不完整的世界观。身长腿短,毛黑皮光。为此专门上网去查,总得知道这货究竟是个啥。查出来说是德国腊肠犬。当时窃喜很久,好歹还是国外品种。
不过,直到它丢之前,我都不知道它多大。
这种小型犬,就算它七老八十,看起来依旧小小的,当然,能吃能喝能跑能跳,曾经追一只猫狂追两条街,猫跳到树上,它就在下面狂吼,吼累跑回家再喝口水继续跑过去吼,直到被我强行抱走。这架势看起来也不像已至垂暮。
很多人家养狗应该都有木门被刨烂的经历,21世纪刚来没多久的年代,我家用的还是木门。它来没多久,木门就直接出来个洞。原因是:每次把它关在家里,听到任何响声,它就异常兴奋,然后开始用爪子拼命挠。门一开,它就像颗黑色******猛扑过来,用舌头狂舔包括我在内任何人。那时,仍没带它去打过任何疫苗,心真是很大。
第一次丢了它的时候,和妈妈找了两天,要放弃的时候,它自己跑回来,浑身脏兮兮,可怜巴巴看着我,本来丢它的时候还不难过,看它这样,不知道怎么就哭了,小孩子世界真是难以理解。
也记不清养它多久,反正没有一年。
不过记得那是个夏天晚上,它自己出去玩,以前都会跑回来,不过那天没回来,心里也没有想太多,以前总是这样,以为再晚点也就回来了,直到我睡着了。大概是心里惦记它没回来,第二天很早就醒了,以为它像往常一样蹲在床边,或者直接跳到我床上,显然那次我很失望。
记忆在这个时候变得善变,我记不清自己后来怎么接受它丢掉的事实,找是肯定找了很久,哭也是哭了好几天,也得到过不能验证的比如在哪里看到它,诸如此类的善意帮助。
还是小孩子心理,那时候丢了狗,仿佛失了世界,哭的昏天暗地。
长大了才隐约感觉,当时孩童的我,应该多少付出过感情,不同于对一件冰冷玩具的感情。
现在,我都不曾想过再养一只狗。工作牵绊是一方面,对于养狗后将会面临的种种问题,内心构画的无数场面也是重要方面。
反而,没有了小时候那种莫名的勇气和坚持。
但长大也有长大的好处,随着人生经历不断丰富和完整,面对离别,失去,变得也十分淡然,大概曾经无数次感受过。
后来人生中经历不愉快,错过什么,丢失什么,我都安慰自己:我只是丢了一只狗,又不是失了全世界。
很多东西,仅仅缘分如此。
后来,别人问我,养过狗么?
我说,我丢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