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你精读散文 陈婷丨野，猫散文

小区里的野猫多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。

早上，在院子里晾衣服，当我把一件衣服挂好，扭身准备走向洗衣机拿第二件的时候，蓦然发现身后立着一只膘肥体壮黄色毛发的肥猫，正对我怒目而视。我着实被它吓了一大跳，我何时招惹了它？我虽然不喜欢养任何宠物，也不喜欢这些野猫跑进院子来，但既然来了，我也并不驱赶，任由它自进自出。一方面， 这些小动物确实有它的灵性和可爱之处，偶尔也能为我的生活增加些许趣味，只要互不打扰，何妨和谐共处呢？另一方面则是我对它们多少有点忌惮，万一它们蛮不讲理凶狠起来，用爪子对付我，恐怕并不是它们的对手。也许因为这样的纵容，它们的胆子越来越大，竟至于敢跟我怒目相对？这情形太不寻常了，我一边呵斥一边还它怒目，它似乎并不害怕，依旧盯着我看了一会才慢条斯理地往栏杆那边走去，跳上栏杆的石墩坐着，还回过头来张望了好几下，然后不甘心地跳下树丛，不声不响地走远了。我心有余悸。它何以如此对我？我并不是它的主人，这院子就跟它没有关系，让它这样一个过客随便进出，不但没得到它的感恩竟然还被怒气冲冲地对待，真是小人一个！

突然记起，有好几次看到这些野猫在院子里踱来踱去，然后低下头来喝花盆里的水，再心满意足地走开。莫非……？前些天新买了年花，都种到盆子里，原来的一大盆水养金钱草因为我有了“新欢”竟忘了给它添水，盆子里的水已经干涸。哦，想必是这只野猫跑进来找不到水喝而迁怒于我，不禁哑然。赶紧给金钱草浇满了水，期待它再进来的时候不再对我满脸怒容。

对的，这就是我们小区里的被宠坏的野猫。我家院子也常年因为这些不速之客的造访而带来许多生趣。

平日，有只黄棕色的猫常常慵懒地躺在我家院子的藤椅上，一躺就是大半天。不怕人，你不作势驱赶，它绝不让座。它知道你靠近了，先是懒散地瞄一眼，然后作沉思状，似乎考虑值不值得它让座。看到它这小心眼的样子，我忍不住一跺脚，它似乎大吃一惊，倏地一下跳起，一溜烟跳上栏杆，再淡定地坐一会，等到有什么吸引了它的注意力，才一忽儿跑了。

还有一只黄背白肚的小奶猫，也爱躺我家院子的桌椅上歇息。有一回，我把陈皮铺在水果篮里放桌子上晒太阳，晚上忘了带进屋里来了。第二天早晨，一打开客厅进院子的那门，就看到这只小奶猫正悠然自得地躺在篮子里，敢情是它把我的陈皮当成了最好的睡垫。可恨！这陈皮还能吃吗？听到响声，它张目四顾，看着它呆萌动人的样子，我忍不住举起手机想拍下来。它竟然也不回避，楚楚可怜地盯着我，欲语未语。听人说，猫是很有灵性的动物，我信。老舍先生、丰子恺先生笔下的猫都灵性十足，仿佛通人性人情，它们的萌态常常逗得主客大乐，但我依然没有和猫呀狗呀亲密接触的勇气，只乐意欣赏它们可爱的萌态却拒绝做它们的主人。看到小奶猫这么乖巧配合我拍照，恼恨就消了，只是心疼这花了我几百大元的陈皮。

又一个周末的清晨，我从窗口往外看，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两只灰猫，它们的表现格外诡异：那只肥硕的蹲在桌子上，而另一只个子矮小的则坐在相对着的地上，两只猫就那样相对凝望，不声不响。开始，我疑心它们为争夺地盘而对峙，但观察良久也没发现其中谁先发出抗议。我又疑心它们是情侣或母子，但仔细瞧去，它们的目光似乎都不在对方身上，我悄悄打开客厅和院子间的大门，扔一块石子过去，它俩都只是目光追着石子落地的方向，却并不移动脚步，真是奇了怪。后来，我索性走出院子去，看看它们到底在看什么……听到脚步声，它们竟飞一般窜逃了。它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故事呢？不免令人浮想联翩。

有时在小区里散步，走着走着，脚边就多了一只猫同行。有时，在散步的途中，一只猫旁若无人地走在路中间，路人走过，它也不相让。如果你看它，它就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你，像一个想要讨得家长宠幸的孩子。你不搭理它，走得远了，回头再看，它仍在慢条斯理地走着，不时喵喵叫两声。这时候，无论是刚才紧皱眉头的还是爱开玩笑的路人，都忍不住笑骂几句臭猫。而更多的猫蹲着或躺在小区的大石头上，俨然主人，坚守着它们的地盘。你走近拍照，嘿，它们不但不躲避还搔首弄姿，忸怩作态，那种风情和自信一点不输于网红。

最可爱的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猫。那玲珑调皮的样子，常常把小区的孩子们吸引过去。有一天晚上，路灯明亮，在玉兰花底下一群小猫正和孩子们玩在一块。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花猫很安逸地躺在太阳能灯上假装睡觉，孩子们叫它一声，它就扑闪一下眼睛，身体却不肯离开它的地盘。另外三两只就喵喵叫着躲在灯影处，如果是孩子们过去，它们就伸长脖子哀哀叫唤，仿佛与之语；如果是大人走近，它们马上闪身进附近的树丛，踪影难觅。但一听到孩子们的笑声，它们就又走出来，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……也许孩子们把小猫当成比自己更小的孩子吧，蹲下身对着小猫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，而他们的家长则放心地坐在长椅上跟邻居们家长里短。我看着蹲在地上跟小猫絮絮叨叨的孩子一脸热切，那几只呆萌的小猫怯怯地看着孩子，神情专注……莫非他们真的听懂了对方的话？

要问这些野猫何以这样野蛮生长，还真跟小区业主有莫大关系。

有次，不知谁在业主群里说了句：好像有坏人在抓小区里的猫，说不定要把它们当宠物猫给卖了或卖给食店……这是个不幸的消息。我连忙走出门去寻找那些可怜的野猫。没走多远，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，原来是几个年轻的女孩用盒子装了猫粮，一手拿了喂猫的长勺子来给野猫们送吃食来了。真是虚惊一场！

因为有业主们宠着，野猫们不愁吃喝，我怀疑一些家猫也加入到了野猫的行列。有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猫，永远高傲，远望过去颇像陈瑞歌中那只妩媚忧伤的白狐。它一直占据13栋门前花园的屏风台阶，绿树掩映颇有雅趣，它就常常在那样美妙的环境下睡觉或苦思冥想。还有一只名贵的橘猫也在流浪猫的行列中，听小区的业主说，它的主人工作忙碌，疏于照管它，干脆给它更自由的环境和空间。难怪每次它赏光进来我家院子，总是趾高气扬地坐在栏杆石墩上，有种凛然不可侵的王者风范。

羡慕野猫们自由自在地来来往往，不必为生计发愁。尽管它们偶尔露出惆怅满怀的神情或深夜哀哀叫唤惹人心烦，但它们没有被驱逐，没有被捕猎，它们有表达自己的自由，有在小区和院子里随意进出的自由，这是何其幸运！

作者简介：陈葶，本名陈婷，中国诗歌学会会员，中山市作家协会会员。偶有作品散见于《教师报》《中山日报》《香山文学》等报刊杂志。现从事教育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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