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濡以沫但不要相忘于江湖:相忘于江湖莫若相濡以沫
阮小籍
1、
怀袖住知音,温然一片心。
少年时,寒尽不知年的狂;中年时,一枚落叶就扰得人心慌意乱。
窗外秋雨滴答,有碎玉声,黄叶如蝶,有叹息声,忍不住心头一疼,秋老了,人,也老了。
往事苍茫——
一个错过的人,念念不忘了多年;
一句说错的话,噬脐莫及了多年;
一段未了的请,左右为难了多年……
十年踪迹走红尘,回首青山入梦频,
40岁,多少纠结让人彻夜难眠?
念旧的40岁,难道垂垂老矣?
40岁,我们谁不是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,希望春天又在拒绝春天?
岁月依稀,多少的前世与今生,仿佛一刹那间就老了。
2、
吻唇角的残鬓、
晒高楼的阳光、
弹易断的弦、
饮不醒的酒,
谁在强颜欢笑的背后彻夜难眠?
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泪如雨下?
妹子啊,你只要叫我一声眼镜哥,我多年的块垒就化掉了。
只羡鸳鸯不羡仙,素年锦时,我们都会在年华里老去。韶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,不老的,是年年柳色,燕子依旧归来……
旧游无处不堪寻,无寻处、惟有少年心。
3、
清晨的火车、
晾晒在竹竿上的金丝绒的棉被、
晌午菜市场疲倦的番茄、猪肉和大蒜、
自以为还很年轻的穿月亮白旗袍的王老师、
杏树下和二哈耳鬓厮磨的小泰迪……
风吹过山脚的桃树林,吹过皂角树下沿山而居的人家,有人在田间浇水,有羊群从沟底爬上来,有人在屋顶晾晒属于两个人的棉被,丝绸的被面阳光下如同生了春草的池塘,荡漾着如胶似漆的暖。
快20年了,我没离开过这个叫李村的小镇。
有个男人,40岁那年,他在心里虚构了一个小镇——
小镇上有战争和死亡,
小镇上有愚昧和狡诈,
小镇上有安慰和辛酸
小镇上有肉欲和寻找……
有似是而非和似非而是,
有醉生梦死和茕茕独立,
有左右逢源和进退维谷。
男人叫加西亚·马尔克斯,虚构的小镇叫马孔多,他把小镇的生活叫《百年孤独》。
马尔克斯说,
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,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别把我们的房子涂成蓝色。
4、
秋冬之交,多事之秋,我们,离死还远吗?
能够思念的人越来越少,我渐渐原谅了人世的凉薄。如果回到过去,我确定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,把疼痛过的再疼一遍。
萧红的呼兰河,史铁生的清平湾,路遥的双水村,陈忠实的白鹿原,余秀华的横店,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,马尔克斯的小镇马孔多,玛格丽特·米切尔的塔拉庄园,艾米莉·勃朗特的呼啸山庄……
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村庄。这么多年,我躲风、躲春雨、躲流言蜚语、躲隔岸观火的路人甲,躲内心的挣扎,却还是没躲过与你的重逢!
安身寄命的小镇,谁在午夜里饮酒和哭泣?
守株待兔的小镇,谁在往事里如鱼得水却又在春天里患得患失?
杯弓蛇影的小镇,谁在隐忍里将信将疑却又在重逢时呆若木鸡?
玛格丽特说,我们都哭着不睡,是为了回忆谁?
阮小籍,居苏州,喜欢文字、紫砂、砚台、闲章这些朴素、自然的东西,作品见《散文》《读者》《芒种》等